紅樓夢,清曹雪芹、高鶚原著。中國四大名著之一。柳絮詞五首,出自第七十回〈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雲偶填柳絮詞〉。時值暮春之際,湘雲無聊,因見柳花飄舞,便偶成一小詞,調寄《如夢令》,完成之後,心中得意,便邀請桃花社成員一起填寫柳絮詞,成就五篇精彩作品。
史湘雲《如夢令》
詩社一員史湘雲於暮春時分柳絮飄舞之際信手拈來的《如夢令》,引出了下面四首風格迥異、象徵著個人不同命運的柳絮詞。詞中殘絨便是柳絮之意,雖然柳絮原是衰殘景象,但是史湘雲卻不承認;之後史湘雲與衛若蘭結合,雖度過了一段美好幸福的婚姻生活,但因為丈夫早逝而停止。令「鵑啼燕妒」的幸福美滿最後到無可奈何的好景不再。雖然呼求著春光「別去」,但還是無法將流逝的時光掌握在手中。
作曲家為了這首有情有景的詞,使用女聲代表著史湘雲的角色,時而低吟,時而高亢呼喊。景的部分,多以片段的方式,讓聽者勾勒出自身反射出的音樂世界;而情的部分,多以線條的表現,平實的吟唱出表面美好實則無奈的情感。音高結構多以五聲音階表現,並以散板來呈現詞的長短句。在多處的停頓處,類似中國留白的美學觀,注重的是聲音背後的情意情景,並讓人聲的美感及幽微處彰顯。(文/宋婉鈺)
豈是繡絨殘吐,捲起半簾香霧,纖手自拈來,空使鵑啼燕妒。且住,且住!莫使春光別去。
薛寶琴《西江月》
在曹雪芹的《紅樓夢》中,這闕由薛寶琴所作的《西江月》,不僅暗示了其將來的命運,也反映了當時的大家族已到了風飄殘絮、落紅遍地的沒落境地。本來只是一時興起的「詠絮」,卻在每個人信手拈來之際,間或透露出每人不同的性格與際遇。
寶琴在詞中表現的宏大規模如「漢苑」、「隋堤」,在光陰的沖刷之下,不免如「三春事業付東風」般「梅花一夢」。而經世事的流轉,亦總有「幾處落紅庭院」與「香雪簾櫳」,即便「江南江北」也是「一般同」的。而詞句最後的「離人恨重」雖使這闕詞更為鏗鏘有力,但其恨卻充滿著無奈,相信寶琴亦了解所有一切終將被時間的洪流所吞噬。無怪乎寶釵笑道此詞不免過於喪敗,卻也正是寶琴的惆悵與作者自身所轉化的嘆息。在音樂上,作者嘗試以不同於西方音樂的表現方式,將東方音樂的元素以及和聲進行,想像詞中表現的畫面與情緒,適切的襯托並揮灑出來,以祈聯繫聽者、詞作、人物與作者之間的共鳴。(文/林明杰)
漢苑零星有限,隋堤點綴無窮。三春事業付東風,明月梅花一夢。
幾處落紅庭院?誰家香雪簾櫳?江南江北一般同,偏是離人恨重!
賈探春、賈寶玉《南柯子》
這首詞的特殊性在於由不同角色做前段與後段的填詞,所以在藉柳絮抒發的情緒上有顯著的不同:前段較為惆悵傷感,而後段則將前段表達的無常與無奈轉為對未知的期待。因此在音樂的設計上也以兩段做為區隔,第一段運用緩慢的單拍子及下行二度的動機,表達“空挂”與“徒垂”所隱含的失落及消極感;而及至“一任東西南北各分離”,以開闊的音域及強重音的聲響表達對即將各分東西的不捨與不滿,隨即減弱聲部的織度轉為輕聲無奈的“各分離”。轉入第二段的間奏部分運用了與樂曲前奏相同的素材,但將原先緩慢的單拍子轉為流動的複拍子,藉此帶出詞意情緒的轉向,也以較具有方向性的和聲進行,詮釋詞意中積極的面向,並將音樂的高潮推向“明春再見” ,曲終以鋼琴尾奏及未解決的音程呈現對 “隔年期”的期盼!(文/江佳穎)
空挂纖纖縷,徒垂絡絡絲,也難綰系也難羈,一任東西南北各分離。(賈探春)
落去君休惜,飛來我自知。鶯愁蝶倦晚芳時,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!(賈寶玉)
林黛玉《唐多令》
作品構想從傳統的五聲音階發想,將中文的語韻與樂音結合。輕柔但帶些惆悵的歌聲中,流動在各個聲部的線條,慢慢將五聲音階擴展成更多不一樣的和聲色彩。特別著眼音樂與中文中的「音」與「韻」之不同,除了樂音之外,字和樂句結尾還有韻為流傳,彷彿喝茶入口的茶香,及尾韻的甘甜。音樂上強調句尾一些重要的押韻字,以模仿裝飾演唱的方式拉長,也讓整體的韻律在動與靜止間徘徊,成為本曲的特色之一。(文/黃俊達)
粉墮百花洲,香殘燕子樓。一團團逐對成毬。飄泊亦如人命薄,空繾綣,說風流。
草木也知愁,韶華竟白頭!嘆今生誰捨誰收?嫁與東風春不管,憑爾去,忍淹留。
薛寶釵《臨江仙》
本曲根據《紅樓夢》第七十回中薛寶釵的〈柳絮詞—臨江仙〉所創作。大觀園裡的賈寶玉及才女們,於暮春柳絮飄舞之際吟詩結社,借詠柳絮而各抒胸臆,所做之詞也寄寓了各個人物的獨特個性。
不同於其它幾首柳絮詞的低徊婉轉,薛寶釵的〈臨江仙〉充滿了開朗樂觀的情緒,將輕薄無根無絆的柳絮,描寫得高貴昂揚而不落俗套,詞中也呈現她高潔自持的品格,受到大觀園中眾人的激賞。
樂曲前段以反覆音型呈現翩翩起舞的柳絮,由平穩逐漸趨向紛亂,於「好風頻借力,送我上青雲」兩句之處,樂曲呈現飽滿的張力,表達了寶釵志得意滿之態,以及她心中崇高的追求。(文/林京美)
白玉堂前春解舞,東風捲得均勻。蜂圍蝶陣亂紛紛。幾曾隨逝水,豈必委芳塵?
萬縷千絲終不改,任他隨聚隨分。韶華休笑本無根,好風頻借力,送我上青雲!